【明日方舟】当多萝西知道了博士幽会缪尔赛思,会发生什么?(supernova 第二篇)
超新星-Supernova
第二部分 Chapter 2
阅前须知:
(资料图片)
1-本篇为明日方舟二创,同人长篇小说《超新星》的第二部分,本篇接续第一部分叙事,后续篇目接续本片叙事。若未阅读前篇,可能导致较差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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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本文为if线,可能存在偏离原设现象。
3-为称呼方便,为博士赋姓氏“樱井”,无其他含义,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4-务必确认已按照顺序阅读,本文全文10,000字,中途有分节,请合理安排阅读时间。
Chapter II 第二章
这是个奇特的房间,它的角落里象征性地栽了点绿植,氛围像抢救室。
仪器密密麻麻地堆在一面墙壁上,屏幕上的数字和曲线跳动着,蠕虫一样的彩色电缆被拧做一股,在洁白的瓷砖上爬行。
四个人中的两个正在打架。
砰!博士一记勾拳重重的锤在多萝西的胳膊上,把胳膊打出了一个坑。
多萝西没说话,另一只手把博士的拳头弹开,腰部一扭,伴随着金属拳套刺破空气的声音,她大力回了一记直拳。
而另两个人坐在连着电缆的椅子上看着他们俩打架,冷汗爬满了旁观者的额头,他们不时在两个斗殴者出拳的间隙吞口水。
啪!这记直拳被防御姿势挡下来,但是多萝西没就此收手,拳头像冰雹砸在博士架起来的小臂, 每一拳都发出巨响,打得他臂肘上出现深深浅浅的凹坑。
但是这些损伤很快恢复如初,除了重心有点不稳之外,博士的防守姿势似乎没有破解的意思。
噼啪!就在接连到来的下一记勾拳打到博士的胳膊之前,他架肘拦下了勾拳,同时右拳直击多萝西的胸前。
打中了,胜负已分,博士的拳头深深陷在敌人的胸口,那边的皮肤凹下去一大截。
输家的脑袋泄了气似的垂下,而坐在她背后的那个椅子上的人悻悻地站起来,走了过去。
真正的多萝西扶起了那个用垃圾袋充当的头,有给它重新戴上它的白色帽子,并把它安装回金属颈椎上。
垃圾袋充当的脑袋上,随便贴上去的塑料眼睛依旧在抽象地咕噜噜转着。
“呼……你又赢了。”她转头看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的那个男人。
“之前旁观过一段时间近卫的格斗训练,就学了点。”瘦削的男人把手从连着电线的扶手中抽出来,“不错,感觉这次操作起来更灵敏了。”
咔!博士一拉机械臂旁边的红色提柄,一个盈盈释放着橙光的玻璃罐从人形机器的脊背弹出——博士把它命名为活性源石高能反应堆。
“我们已经把能耗压到合理的位置了……真漂亮。”
博士仔细端详着传感器的显示屏,反应堆发出的橙黄色光扑在他的脸颊上。
“博士,这么做不会太过分吗?看这个力量,相当于被高速公路上的卡车结结实实地撞一下。”多萝西指着一个波峰,“我是说……”
“数据足足提升了20%呢,自从用了这种新纤维。”他盯着纵轴上一个数据,“而且很稳定。”
“但是,它走向市场之后,我们可是要把这种力量交在……”
“这可是我们的旗舰,亲爱的,它必须超越市场一大截才行,”博士摸了摸坐在身边的多萝西的头发,“我们得确保有充足的钱和名誉继续我们的项目。”
“不过……好吧,”多萝西摘下胳膊上套着的金属环,把它小心地摆到椅子的扶手上,并开始检查起假人多萝西的机械臂。
“我们什么时候做临床测试?而且……你不打算往总辖科那边申报项目,是吧?”
“这是为了我们的理想,多萝西。我对你发过誓,不会把我们的事业变成商业。”
“……好吧,那临床受试者呢?招募那些拾荒者——?”
“没必要,我知道有绝佳的实验材料。”
“你说实验——?”
恰在此时,博士的联络终端聒噪地响起来,反倒是给安静的实验室里充满了躁动的活力。
“……是霍尔海雅,”终端在多萝西的手边,她翻起来瞄了一眼后,递给了博士,“你和她还有联系?”
“一些灰色合作吧,难说——我今晚可能会晚些回来,亲爱的。”博士说着抄起电话,并没有接通,反而是按断了。
“你还有事情瞒着我?”
“不,她只是过来取件东西,我送她去机场。”
“这里有什么要她来取的?”
“试验机——植入延肢一号。”
“什么……?”
“我雇霍尔海雅把试验机带到临床试验场,”博士补了一句,“你知道,前特工的经验。”
博士把实验室桌子上的另一个金属箱抱起来,然后从刚刚戴在手上的金属环上取下芯片,塞进了金属箱中,他的余光瞥见多萝西忧心忡忡的眼神。
于是博士走近多萝西,垂头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嘿,亲爱的,计划正在稳定执行着,别担心——晚饭需要我买食材回来吗?”
“你——唉,”多萝西似乎放弃了和博士争执,垂下眼帘,踮起脚,抬头吻了他一下,“不用买,记得早点回来。”
清理机让地下停车场的油漆地面保持的很洁净且光亮——停车场很小,因为在这幢建筑物里的职员基本没有外出需求。
就在博士把金属箱放进副驾驶时,那位熟悉的银发羽蛇从另一辆车的驾驶室里走出来——“今天我这身衣服怎么样?”
“谢天谢地,和你之前那套比起来,看来你的审美提高了不少。”
“啊呀?博士说话好伤人啊。”霍尔海雅欺近一步,露出了狡黠的邪笑,“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刻意保持距离感是没用的哦~”
博士清晰地看见霍尔海雅原本细腻的脸颊上,粉扑扑地抹了点妆。——他仍旧不习惯了这么近的距离,所以他退开一步,钻进驾驶室。
“走吧,我们出发。”
“……你开车?能行吗?”
博士没回答,一拧钥匙,轿车的发动机隆隆地响起来。
“外面出事了,知道吗?”霍尔海雅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拍拍怀中的金属箱,“路上好像有人埋伏着,想抢这东西。”
“——你从哪里知道?”博士放在换挡杆上的手又拿下来,目视挡风玻璃,面前的墙壁被车灯照得雪亮,“还有,为什么?”
“我没义务告诉你前梅兰德特工的信息源,博士。”
“你必须得说清楚。”
“你把我当叛徒?我还指望你养着我呢,怎么能随便断了财源?”
“……希望如此。好吧,我们绕路,不管怎么说,货都得送到。”
博士瞥了一眼霍尔海雅好像饭后谈笑一样的神情,然后开动轿车,轮胎在油漆地面上发出叽叽嘎嘎的响声,灯光暗下来,他们出发了。
驶上大道,博士明显感觉得到挟杂着细沙的风吹拂在前玻璃,轻轻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玻璃,防弹的?”霍尔海雅仔细地看了一会儿流淌着风沙的挡风玻璃,“这玻璃不便宜吧?”
“和咱俩的小命比起来,不贵。”博士用指关节轻叩方向盘。
车速提起来,炽热的风在车壳的另一侧翻腾着,阳光在广袤的荒漠里投出低矮草球的点点影子。
这个地下实验室距离特里蒙市中心约莫有两百公里,在无边的荒漠里,就算有那条小沙土路,也不会有人特别注意到国道旁边的那个帐篷一样的玻璃地上结构。
电力是靠哥伦比亚荒漠里常见的太阳能板供给的,食物和水定期由外面的卡车送进来。
这是一个完全秘密的研究基地,规模也不大,只有几十人,但是博士却相信着这片土地即将孕育出整个泰拉最美丽的花朵。
……“我有一点好奇,那伙人从哪里知道它是用来做什么的?”博士抽出来墨镜戴上,“我不记得除了兴奋剂之外,在卡兹戴尔的业务里有透露’延肢植入体’的消息。”
“为什么假定他们知道自己在抢什么?”
“你的意思是……”
“大企业、情报局,都有可能好奇你的小勾当,而把信息泄露给卡兹戴尔那帮文盲和愤青又不难。”
停顿一会儿,霍尔海雅伸出手理了理脑后的头发:“应当是有人通过查海关记录,得知了你的名字似乎用来预约了一些去往卡兹戴尔的运输业务。之后他们再和当地流窜的药品——当然你管它叫毒品也好——联系起来,”
“那么他们是怎么盯上我们的样机和实验室的?又是怎么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和商业机密比起来,就算什么都不知道,雇那些卡兹戴尔人蹲守高速公路,哪怕多试几次,也不值多少钱。”她舔舔嘴唇,“您开这辆车去过码头吧?——我知道您不是用这辆车送的货,但是这给了他们追踪你的机会。”
“而且,他们之所以对你的资金流、你的产品抱有如此的好奇,大概是因为,在哥伦比亚霸主横生的股市里,有一个不依傍任何大势力的公司马上就要上市公募了,恐怕不需要我特意指出吧?”
忽然,车内的空气陷入了沉默,一时间只有风声和引擎运转的声音。
……
“那,你在卡兹戴尔安全吗?如果——”
“哎呀?”霍尔海雅好奇地侧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博士,“你担心我?”
“没有特别的意思,原型机是重要机密,仅此而已。”
“哼哼……”霍尔海雅用手指掩住嘴角的诡秘笑容,“这件事我还是挺有把握的,倒是博士你——”
霍尔海雅的尾巴戳了戳博士的手。
“去你的,别影响我开车。”
“……来了。”
车厢外,一道引擎声骤然响起,盖过了风声向博士和霍尔海雅两人直冲过来,博士看了一眼后视镜,后面超速驶来了一辆皮卡车。
博士应该说猜到了他们不会在市区里蹲伏,市区内的交通管制会让整个非法活动声音闹大。让博士接到假信息而绕路,并在通向机场的多条大道上拦截大概是他们的策略。但博士想不出他们是如何把假信息传递给霍尔海雅的一众眼线的。
霍尔海雅把手提箱塞进前排座椅的脚下:“哎呀,这就有些不幸了,”
她把手枪从兜里掏出来:“博士,你只要别开翻车,这些人我来解决。”
她身旁的那个驾车的男人此刻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后视镜中那辆黑色皮卡车的动作,没有回应她的话。
后视镜里,黑色皮卡车的影子越来越近,直勾勾地朝博士的车尾突进过来。
“我们有高度优势,霍尔海雅,瞄准他们的轮胎!”
博士踩深油门,引擎发出隆隆的轰鸣。他的双手掌心感受到了掌中方向盘的剧烈震动,后面皮卡车咬上来的速度减缓了,加速的博士意图和背后的追击者保持相对静止的状态。
“我知道,多谢好意。”
车窗摇下,刚才隔着车厢呼啸的风,顿时直接灌满了整间驾驶室。霍尔海雅探出手向后射击,她衣服的布料被狂风吹的噼里啪啦地响,两侧的景物一瞬间从车窗两边一闪飞过,让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慌。
“别掉出去!”
与此同时,追击者也开始朝轿车射击。风声、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和子弹击中钣金的叮当声交响起来。
来自后方的连击把防弹玻璃打得布满裂纹,枪林弹雨中,只有霍尔海雅有还击的能力,正零零散散地朝身后开枪。
前方是个弯道,两侧是哥伦比亚旧时期的小镇。很经典的旧小镇,在大拓荒的时候兴建,又在大发展的时候废弃,远远地能看见破败的木制广告牌和灰暗的加油站。
就算隔着狂躁的风,博士也能听见后面追击者的枪声和引擎声越来越近了。
博士的计划是在前方拐上进入小镇的匝道,它看起来或许只有轿车的抓地力才能让他们避开墙壁和铁护栏,平安通过这个弯道——子弹穿透钣金,博士清晰地感受到那些金属小圆锥戳在车架上发出的剧震。
现在的时速是二百五十公里,而如果想要进入匝道,那么现在则必须刹车。后玻璃穿满了子弹,后视镜也被打掉了,博士只能凭借预感来判断后面皮卡车的动态。
狂风也吹不干他鼻尖上的汗珠,他的十指紧紧扣着方向盘,指尖潮乎乎的,正在发热。
就是现在!
博士踩下刹车,他们的时速骤降到二百公里上下,安全带使劲勒住博士的胸口,自动刹车系统根本踩不动了,他向右转动方向盘,紧急变换行车线,想要躲避皮卡车的撞击。
车子四个轮胎发出尖叫,腾起白烟,他只好用力扳着沉重的方向盘,以免让他们失控;同时,他的双眼紧紧透过前方的玻璃盯着被木栅栏和金属标牌分隔开的岔路——他必须在腰部使尽全力,才能让他不从座椅侧面滑出去。
唰!千钧一发之际,栏杆从博士的左手边一闪而过,博士成功拐上了进入小镇的匝道,而护栏距离他们只差了不到一米的距离,然后是一声巨响传来。
嘭!那道剧烈的撞击声和金属摩擦声让博士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都震了一下。后面紧咬着不放的皮卡车来不及刹车,高速碰撞在金属栏杆上。
他们向右急转,刚刚还把半个身子探出车外的霍尔海雅被剧烈的转向甩回了车厢里,她必须牢牢支着博士的座椅靠背,才能勉强不被离心力推在博士的手臂上。
博士也尽全力控制这辆超速进入弯道的轿车,但是他明显感觉到后轮已经不抓地了,整个车身都朝右开始旋转,他身旁,霍尔海雅的脸被侧向的加速度压得通红,他看见她的牙是紧咬着的,她手上粘糊糊的东西流到了自己脖颈上。
要是从这里撞上护栏,没有安全保护措施的她肯定会被甩出去。
摩擦力撕扯着博士用力握紧方向盘的双手,他必须像驯服一头猛兽一样,专心致志地控制手中的缰绳和脚下的马刺,竭尽全力避免让这辆破车失控。
“拉手刹!像个该死的特技演员一样!”
只能冒险一试了,博士干脆把方向盘向左打死,用力拉提前轮的手刹,直到前轮抓住地面,然后踩下油门。
轿车的速度没有减缓,但是至少车身姿态稳定了下来。
后轮和地面摩擦发出剧烈的哧哧声,车厢震动起来,车子被刚才的运动趋势和后轮的摩擦力推着,在弯道上蹭着地面高速运动起来。
咣!
就在博士和霍尔海雅以为已经没事了的时候,轿车甩过去的车尾左舷还是结结实实地击中了匝道的护栏。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金属刮擦声,简直要把他们的耳朵刺穿。
博士踩死油门,引擎声、摩擦声、金属剐蹭声,一时间交相大作。
十秒后,他们安全地通过摩擦,把速度骤降到九十公里,随着车尾和护栏的剐蹭,它还在快速下降。
博士感觉四个轮子又勉强恢复了抓地,松开油门,踩死刹车,速度只剩四十公里了。
“哈,差点车毁人亡,”博士长舒了一口气,残破不堪的轿车撞开已经严重弯曲的护栏,在荒漠的沙土地上缓缓停下。
“你手臂中弹了,霍尔海雅,血流到我脖子上了。”博士摸了一把脖子上黏糊糊的东西,发现净是红色。
“啊……”霍尔海雅检查起自己的双臂,“该死,手枪对他们的改装皮卡车不大管用。”
“后排有急救箱,我这边门卡死了。”博士推了推被剧烈的撞击和摩擦焊死的车门,发现纹丝不动之后,就把钥匙一拧,引擎声逐渐止歇。
“谢谢,”霍尔海雅推开她那边还算完好的车门,博士也跟着从副驾驶那边的门爬了出来。
“我感觉不到……过来,检查一下我上半身还有没有地方中弹。”霍尔海雅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对博士挺起胸腹,“每个地方都要摸到哦,尤其是——”
博士的心脏仍然在惊险之中砰砰狂跳,他从车厢里爬出来,站到霍尔海雅身边,才发现自己两腿酸软——而他身边那个女人,虽然额头上亮晶晶的冷汗还没干,却恢复了一贯的玩世不恭的态度。
“你现在又不是作战里抽不开身,自己去弄啊!”博士扫了一眼霍尔海雅,她身上除了手臂之外没有出血的地方。于是他从后排抽出了医疗箱,“胳臂上是擦伤还是贯穿?需要把子弹取出来吗?”
“哎,我好歹也是前特工,这种事还是我比较专业吧?”
“怕你一只手不太好操作,给,先消毒。”博士打开急救箱,把消毒剂抹到了纱布上。
“不想承担我的工伤?”
“别扯了,我们连合同都没签——处理好了接着去送货……”
“原来是还有求于我,我还奇怪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
“行了行了,知道了,送过去之后你就去带薪休假一个月,满意了吧?”博士不耐烦地把镊子伸进消毒液瓶子里涮洗着。
“我可是救了我们两个的命哎?才一个月?”
“给你涨一倍的奖金——真是的,搞得好像你很缺钱一样。”
“嘁,”这位黎博利特工眯起眼,微笑起来,把受伤的左臂搭在博士的膝盖上,“没想到跟你在一起还挺有意思嘛……啊,疼疼疼!”
……
博士把霍尔海雅血流如注的左臂包扎完毕之后,霍尔海雅倚在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热的汽车钣金上,哥伦比亚荒漠的风热辣辣地吹拂着他们。
“知道吗?我注意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这颗子弹……”霍尔海雅把自己左臂里面取出的那颗弹头弄得叮当作响,“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莱茵生命保卫科派发的款式。”
水浇得溢出来了,她手一抖,浇水壶里的水洒落到她的脚背上。
缪尔赛思感觉头晕。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远离源石的小植物园里感觉到不适——难道空气里的源石浓度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缪尔赛思又贴近一点自己在植物园里栽种的那颗橡树,额头顶着粗糙的树皮,努力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希望这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她本能地想到求助,她的头晕乎乎的,肢体依着本能有些不受控制地掏出自己的联络终端,然后点开和博士的聊天栏,里面什么也没有——
她这次是下定了决心的,对着空空如也的聊天栏,她缓缓地输入“你好”的字样。
就算对着新添加的联系人,她也能望穿空白的聊天框,隐约看见它背后的那个男人——她知道这个“樱井博士”的身份,他曾经是罗德岛指挥官,这瞒不过她。
就是在罗德岛那段时间,虽然只是几天助理的交集,他却还是给缪尔赛思留下了值得信任的印象——虽然缪尔赛思总是觉得他变了,毕竟,他从罗德岛离职的那一刻起,过去的记忆也会随之一笔勾销。
但她不愿这么想,因为她相信,樱井博士是唯一能救自己的人。
不过,沉思了良久,缪尔赛思又删去了自己在输入栏里的文字。
……除非她能把博士从多萝西手里抢过来。
她误打误撞地知道博士在和多萝西热火朝天地搞着一项研究,但是这与她、以及她的专业完全没有关系,但是她知道博士能给她带来希望,好像克里斯滕离开那会儿,他把她从无边的深海里捞起来一样——就算他变了。博士变成什么样儿了?她又能干预多少?获得多少帮助?
这依旧是有价值的信息,但她无从知晓。在无数的谜团中,她还是决定从自己撞见的唯一实证入手:她从兜里摸出那份在卡兹戴尔考察时缴获的战利品——所谓的兴奋剂在人照日光下透着澄净的橙色光芒。
“你到底还有些什么秘密呢……?”日光透过橡树的树影在缪尔赛思翠绿色的眼底荡漾着。
或许对源石过敏的她有朝一日会被赶到谢拉格,过上连源石小暖炉都没法用的生活……所以她必须赶快,时间不等人。
是啊,时间不等人。她一边这样说服自己,一边动动手指,又敲出了“我的白舞鞋洗干净了么”的字样。
想起博士承诺会带多萝西一道来把鞋还给她,她就迟疑了——缪尔赛思唯独不想见到多萝西,她现在对于自己来说是最大的障碍,一旦她出现在谈话里,自己和博士几乎就无话可谈,而舞鞋是缪尔赛思揭穿博士的底细、赢下这场对弈的最后机会——她拿不定主意了。
她盯着博士的聊天栏陷入了沉思。
——今晚有空吗?鞋子洗好了,晚上还给你。
聊天框对面忽然跳出一条白色信息,缪尔赛思眯起眼睛揉了揉眼睛,重新读了一遍消息,然后赶紧从草坪上坐了起来。
……
黄昏混着初春的桃红,抹在面前这位生态科主任的脸颊上——她很美,美得让博士有些不敢呼吸。
她说自己知道一处绝佳的地方,能够眺望整片特里蒙最美好的风景,尤其是当黄昏即将入夜时——她提议和博士再度共舞一曲,趁现在没有旁人。
博士指着野外的泥土问她,这不会弄脏刚洗好的白鞋子吗。
但是缪尔塞斯只是俏皮地笑笑,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拈着博士的袖口,博士只好由着她牵着自己行走。
于是,他们站到了这个小山坡上。
哥伦比亚的晚风正逐渐用清凉吹走沙土的燥热,渐变着黯淡下来的晚霞映照着远处矗立的霓虹天际线,前些年拆除的大坝曾经阻拦过的河流,在夕阳下围绕着特里蒙城缓缓流淌,晚霞、霓虹、闪耀的摩天大楼,这些全部的光芒都被打散,混杂在粼粼的水声之中。
“多美啊,博士,河水倒映着夕阳。”
“这条河是前些年大坝放水形成的吧。”
“是哦,要知道,它下面埋葬着许多流浪者的故乡呢,博士。”
“……随着大发展,不可避免。”
“哎!岁月真是可怕的生物啊,谁都希望,要是时间能一直停留在现在就好了,对吧?”
博士没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缪尔赛思多半是知道他的身份的,这不难查,但是缪尔赛思想拿过去的秘密做什么伎俩,他猜不到。
言语飘散在空气中,落日的余晖和河流缓缓的呼吸声填满了他们俩之间的空隙——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时机,让自己的许多疑惑在面前这位漂亮的生态科主任身上探听出来……或许,还有他心头某些温暖的悸动,他过去、和现在,都竭尽全力想要克制住的那种。
刚刚牵着博士袖子的那只手缓缓挽起了博士的手腕,然后再贴近博士的手心。
“一起跳一支舞吗?再一次?”
“可这里没什么音乐。——您是真想跳舞吗,缪尔赛思主任?”
虽然嘴上没有答应,但博士却任由那只有点凉的手握住他的五指,而缪尔赛思则把博士扯到她面前,博士略微低头,缪尔赛思呼出的柔软气息就扑向他的嘴唇。
“景致与音乐没那么疏远,樱井博士,”博士注意到,缪尔赛思不知何时换上了博士递给她的白舞鞋,“把视觉和听觉联系起来,试着踩上这座城市的呼吸的节拍。”
男人和少女不和谐地运动,美其名曰“跳舞”,但博士实际感觉有些像在互相推搡。
“……还要继续下去吗?”
“这里没人,我们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真放松。”
博士的运动很快,他自己根本无从理解什么是在风景的韵律里舞蹈,只好随着身旁那条不断流动的河流的水声和风声勉强挪动着——缪尔赛思正在靠近他,借由着不合拍的笨拙舞步。
缪尔赛思的动作和他相比,竟然显得有些迟钝。
硬要比喻的话,缪尔赛思的运动给博士带来的直觉,有些像河底沉睡着的、谁人的故乡似的——残破的木板浸透了水,在河水的流动之中缓缓摇摆着,生满了暗绿色的水藻。
“……舞曲什么时候结束?”
“啊,啊。我知道,你厌倦了,是吗?”
黄昏已经逐渐渐变成薄暮,整座城市入夜了。黛紫色从远处的天际线逐渐爬升,耀眼的高楼大厦的灯光映照着天空中的云。
“……不想多陪我一会儿?”
“好吧,就一会儿。”
两人不再所谓的“跳舞”,而是静静地贴在一起,聆听着远处河流在微风中窸窣的涛声。
缪尔赛思离博士很近,近得博士的心都开始狂跳,他感觉自己脸红了,但是,在浓重的暮色中,他觉得对面的女人没法发现。
“不说些什么吗?我等着呢。”博士犹豫了许久,直到缪尔赛思的额头贴上他的——那是精灵一般细嫩的触感,凉凉的。
“不。”
“我有家,缪尔赛思主任,这样不好。”
她柔顺的发丝随着微风轻拂博士的脸,有些痒。她的眼睛微微闪烁着城市高楼透来的光——她美得有点让博士不敢看,他垂下眼帘,希望这能隐藏自己头脑中不合时宜的复杂情感。
“没关系,又没人知道。”
“哦,不……”
“为什么是多萝西?”
“这不礼貌。”
缪尔赛思的手绕过博士的腋窝,搂住博士的后背,她甜甜的嗓音在博士的耳旁轻轻吹拂。博士有些不知所措,他的脑海里甚至想象出了面前灵巧的水精灵的肌肤贴在自己手臂内侧是怎样凉丝丝的柔软感受。
“为什么是多萝西?”
“……”
“你一点儿没变,亲爱的罗德岛指挥官,这很难得。”
或许接下来的对话才是重头戏,博士轻轻托着缪尔赛思的腋下,稳定她的身体——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得很厉害。
“过去的事情让它过去吧。”
缪尔赛思微微踮起脚,似乎想要乘上博士的怀抱似的,博士惊叹她有多么轻巧。缪尔赛思的双眼平视着博士,嘴唇离博士只有半英寸。她说话时的柔软气流贴着博士的嘴唇。
“博士,你的心跳很快,和在罗德岛上的时候一模一样——现在机会就在你面前。”
“……”
“为什么是多萝西?”
“你在为难我。”
“她的档案,你记着呢,不是吗?还有她的研究、她的弱点、她的一切小底细……你对她了如指掌,甚至连她哪里——”
“你分明懂得:就算你知道了真是因为这些,也没有意义。”
河边潮湿的风撩动两人的衣角,裹挟而来的凉爽反而让博士感觉热得更厉害了。
“不,生活有些时候不是单选题。”
“……”
“如今,把罗德岛上那段温情捡回来没什么难的,博士。”
“我的秘密对你来讲没有价值。我的研究、我的工作、我的计划,都与你的专业无关。”
“我们不谈这个,”缪尔赛思又靠近博士一些,“你已经不需要在指挥官的位置操劳了,现在你还是要拒绝我吗?”
“冷静点,缪尔赛思主任,这对我们俩都好。”
“你这人真怪,博士,”缪尔赛思轻笑着,“你明明选择了另一种对我们俩都好的方式,现在却用这个理由劝我们停下来。”
她的牙齿笑起来很漂亮,尤其是在远处高楼大厦清冷的光辉里。——博士看见缪尔赛思另一只手撩了撩鬓边的头发,把自己的发丝塞到耳后。
“你真的要拒绝我吗?”
说罢,没等博士回话,缪尔赛思的唇便吻上了博士的嘴唇。
“……!”
往日的温情和双方各自的思绪,正在被相拥着的这对男人和女人所利用,化作某种被冠以“恋爱”之名的东西,在他们胸腔里暖乎乎地跳动着。
博士早在决定给缪尔赛思发信息前,就确认了这次会面的利益、风险和种种客观的数据。但是此刻,看来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缪尔赛思说得对:这对他们俩都好。
“噢,缪尔赛思……”
博士享受着缪尔赛思花香味的呼吸、濡湿水嫩的嘴唇和充满生机的爱意……这都是他生活中不曾出现的新鲜东西,但博士就是毫无道理地对它们上了瘾。
他们还是在哥伦比亚这座繁华的特里蒙城入夜前的时光里吻住了对方。博士楼住了缪尔赛思纤细柔软的腰肢,任由她尽兴地吻着自己。
“缪尔赛思?你在发抖。”
博士刚才托着缪尔赛思的身体的时候,就有一种她似乎有些虚弱的直觉。
“博士……我……有点儿……有点儿晕……”
“缪尔赛思?”
怀中的那个轻巧脆弱的女性没有动静,她微弱的呼吸飘散在城市的霓虹中。
“缪尔赛思?!”
这个位置看不见特里蒙繁华的市区,和多萝西以前的办公室差别挺大。
她不知什么时候养成了晚上望着远处的大道发呆的习惯——她猜或许是在博士越来越忙之后。
她经常为自己没法帮博士完成他的理想而感到不适,她也很难形容这种感觉,既谈不上内疚,也不像是急躁,反而像是某种慌张,没法把博士抓牢的不安。
那种本应消失的讨厌感觉自从博士越来越忙之后,又一步步侵蚀起多萝西的意志来。
推开宿舍小屋的窗子,多萝西看见哥伦比亚大荒漠的晚风轻拂地面上球状的灌木,它们细小却坚强的枝桠在薄暮凉爽的慰藉中摇动。
黑夜笼罩起荒漠。
闪回的记忆老是给她带来困扰。她恍惚间看到远处的沙漠深处有一堆篝火——那是拾荒者的部落在夜间会点起的东西……她还能一并闻到劣质香烟和杜松子酒的臭味;听到音不太准、却和有些跑调的流浪歌手交响得十分和谐的破吉他。
多萝西努力说服自己摆脱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幸福不会远了。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多萝西从她乱七八糟的思绪和幻象中拉回现实,多萝西打开门,然后怔在门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她和门外的人对视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看见门外阴暗的门廊里,有些狼狈地站着一个男人,他怀中还有一个瘫软成一摊破布的人体,浅色的头发凌乱地悬垂着——这人看上去像是缪尔赛思。
博士沉重地呼吸着,艰难地吞咽口水,显然,他把怀中这个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女人搬运过来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所以……”
“算是——咳,”站在门外的男人缓过呼吸,“算是个紧急情况。”
“啊……”多萝西还没缓过神来,眼睛逐渐适应了门廊的黑暗,她确认博士怀中的人就是缪尔赛思——她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你进屋吗?”
“抱歉,多萝西,我会解释的。”多萝西注视着博士几乎是连拖带扛地把缪尔赛思的身体放在他自己的床上,“这险些让我背上谋杀的指控,亲爱的。”
昏暗的房间里只点着一盏博士的橘黄台灯,多萝西没有走近前,她只是站立在门口,默默注视着博士给缪尔赛思的额头敷上退烧贴——她反而觉得这个位置最适合自己。
或许是博士恰好要和缪尔赛思会面的时候撞见了她重病发作的瞬间,多萝西实在难以把面前这个男人的形象和杀人灭口的那种野心家联系在一起。
担忧漫上了她的心:她不明白有什么可以担心的,理智排除了一切造成麻烦的因素,但是直觉却总是告诉她这一切不对劲。
“……她发现了我们的秘密?”
博士给缪尔赛思拉上被子,然后转头走过来,他的表情依旧冷静:
“不,一切还在正轨上,别担心。”面前的男人深呼吸,领在多萝西前面走出了他的房间,“我有计划。”
“也就是说……你又有新计划?”
“啊,不,小变动。”
“那就好。”多萝西走近冰箱,把一点看起来有些糟糕的速食土豆放进了微波炉,博士今天从市区里没带回来什么,他们只能继续每餐都一样的食物:虽然看起来没什么食欲,吃起来反倒不错。
一时间,整间屋子只有博士的餐具与餐盘碰撞发出的细小声响。
多萝西几度想要张口说话,但是她不停转动的思绪在她每次开口的时机都给她塞了一个闭上嘴的理由——于是她就这么盯着博士,想从博士用刀叉切开土豆、把它们送进嘴里的过程中找出点什么可以插话的空隙。
“所以缪尔赛思她——”
在博士用纸巾擦嘴的时候,多萝西的双眼抓住了他恰好抬起的视线。
博士的视线与多萝西相对,他并没有特别在意,而是也凝视着多萝西——她甚至能看见自己的脸庞在博士的瞳孔中倒映着。
“莱茵生命对我们有威胁,所以我非见她不可……也算是商业会谈吧。”
“你是说总辖那边?他们什么时候有权力监视各个部门的内部研发了?”
“我不知道,她什么也没说。”
“那她怎么了?我是说你对她……”
博士靠在桌子边,两手交叠起来托住下巴,“噢,她呀,她把源石免疫抑制剂带在身上了……或许她从来不觉得源石制品能作为兴奋剂。”
“那她……?”
“缪尔赛思的身体接触不了源石,她……唉,她或许是想拿那东西来胁迫我做点什么。但是现在我们还没开始聊。”
复杂的情感在多萝西头脑里到处乱撞——奇怪,往常的她不应该对缪尔赛思抱有这么大的嫉妒,她知道是什么让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缪尔赛思的致命弱点。
“那你们——”
“我们去了特里蒙大坝的旧址,前些年爆破拆除,给特里蒙的工厂供给水资源的那个,”博士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坐姿,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她说在那儿能看到特里蒙最好的风景。”
“它毁了不少拾荒者的家——我欣赏不来那里的风景。”
“那些曾经的拾荒者至少也踏进了现代城市的大门,不是吗?想想看,未来的、现代化的哥伦比亚!……这比住在小木屋里幸福得多。”
“我曾经也这样想,但是后来,在那次意识导体的失败实验过后,我明白他们的幸福其实并非如此,”多萝西感觉气氛有些严肃起来——这难道是她导致的?
“他们还有更好的选择。”难道博士还卡在她过去做的幻梦里?她有些不敢确定,某种浓厚的使命感驱使她非得把那次的经历重说一遍不可,面对着博士——
“不,亲爱的,你不明白。”
博士抢断了多萝西的话:他之前很少像这样果断的否定来抢白。多萝西眨眨眼,确定自己没听错。
可是对面的博士依旧温柔地凝视着多萝西,在多萝西呛得说不出一个字的时候,他也没要求多萝西接着说什么,他起身亲昵地摸了摸多萝西的头发:
“但是你会慢慢明白的。”
多萝西原本是想躲开的,但她无法抗拒博士所说的奇妙的话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可是不同于往常,博士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径直离开了餐桌。
“等缪尔赛思好一些过后,我就同她谈话,我们会掌握更多的资源,”博士转过头,“别担心,亲爱的——相信我,别担心。”
(To Be Continued)
封面画师:nashidrop,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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